揭开“微整形”背后的黑色产业链

　　一瓶成本不足十元的仿冒“保妥适”，经过层层分销，利润竟翻了百余倍，且形成了涉及六省十地“产、供、销”一条龙的灰色产业链，给社会经济秩序和群众身体健康带来了极大危害。2020年底，红桥区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的梁某等11人涉嫌非法生产、销售假药案将“微整形”美容行业背后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发现“商机”

　　一拍即合

　　梁某原为重庆某制药公司的技术员，2009年辞职后长期从事化妆品经营。近十年的“摸爬滚打”，练就了他敏锐的市场嗅觉。2018年初，他从同行嘴里听说了“保妥适”。

　　从同行那得知，“保妥适”是一种临床和美容用注射药品，产自美国，主打祛皱、瘦脸，耐受性高、稳定性强、致敏性较低。

　　“‘保妥适’可烧钱了，一针就得两三千元呢！”同行的这句话让他动了心，梁某立刻觉得发现了“商机”。“正品这么贵，那我要是找个人仿制，成本就低多了，而且效果都是因人而异，一般人发现不了。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梁某开始寻找“技术大拿”合作。

　　2018年7月，通过朋友的介绍，梁某认识了“杜博士”。“杜博士”一直在湖北某生物制药公司任职，具有丰富的生物技术研发经验，正希望通过技术“赚点外快”，二人一拍即合。梁某很快通过南京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制作了必须使用的菌种交由杜某某进行研发。

　　两个月后，杜某某成功研制出仿冒“保妥适”产品，一瓶成本不到10元。梁某亲自试用后，觉得效果“跟真的一样”，并直接将样品发给客户使用，反馈很好。经过一系列产品质量和市场需求调查后，二人信心满满，计划将产业做大。

　　成立公司

　　批量生产

　　“经查，两名被告人从2018年底开始，陆续在山东日照、重庆永川、河北涿州的代工厂进行工艺试验，前后生产了几批向外销售。但由于设备问题产品合格率不高，且代工费高昂，于是他们又投资了100万余元成立公司进行批量生产。”承办此案的红桥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杜颖向记者介绍。

　　随着资金到位，人力不足的问题凸现出来。于是，杜某某又从其他公司挖来了自己的几个老朋友，说服他们技术入股，并承诺“一年最少给三十万元”。几人明知这是生产假药，但想想“占股分红”带来的高额回报，还是干了起来。

　　经过反复试验，几人终于打磨出一套完整的制作方法，发酵得到的菌种，经过特殊处理得到目的蛋白，再加入化学物质分装稀释后冻干。这样，一瓶底价不足10元的仿冒“保妥适”肉毒素冻干粉就诞生了。

　　层层转销

　　东窗事发

　　在寻找上游“技术”支持时，梁某并没有闲着，从2018年底第一批仿冒产品制成开始，他就积极拓展下游销售渠道。他想起了以前认识的某药业工作人员洪某某。

　　“洪老板，记得之前说的货吗，我这边有了，你来看看？”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梁某最终以单价20元的价格，向洪某某出售肉毒素冻干粉共计13000瓶。经过中间商层层转销，2019年3月，部分肉毒素冻干粉到了“经销商”吴某、崔某某和孙某某手里。

　　为了以假乱真，孙某某等人想了很多办法。采用了制装分离的模式，将冻干粉、说明书、标签、内托、包装盒分别寄送至仓库，由“自己人”进行包装，在外包装上用的是“保妥适”在国外销售的版本，这样“货源”可信度就大大增加了。

　　除了向固定的客户发货之外，崔某某和孙某某还不断“扩大经营”。他们在济宁市某别墅区租用了一幢别墅当“大本营”，招募了9名年轻销售员向外销售。并承诺：“产品没有统一价格，‘公司’底价不低于65元，大家可以自行加价出售，差价归自己所有；你们只负责卖产品，发货和售后都由‘公司’负责。”

　　经过简单的美容知识、包装工作培训后，借助网络电商平台、微信群组、参加美博会推广等，销售员们锁定目标人群，努力向外推销仿冒“保妥适”的A型肉毒素，产品流向众多“黑美容院”、个人整形工作室和广大消费者。据了解，该产品在“黑美容院”售价普遍在1000元以上，利润翻了一百余倍。

　　杜颖介绍，这款仿冒产品也含有一些浓度的有效成分，祛皱瘦脸效果因人而异，大部分使用者使用后并无明显不适，加之价格相对较低，在市场上大受欢迎，但安全性毫无保证。直到一名家住红桥区的消费者在使用后感到不舒服，怀疑是假药并报警才使该案浮出水面。经公安机关侦查后分别在山东省济宁市、湖北省武汉市等六省十地将11名犯罪嫌疑人抓获，并缴获仿冒“保妥适”、“粉毒”、“白毒”等进口品牌的A型肉毒素5万余瓶。

　　认定假药

　　罪有应得

　　“由于该案件生产、储存、销售地点涉及湖北、山东、广东等六省十地，且经过数名“中间商”层层转手，交易量大、交易品种庞杂、交易方式隐蔽，给侦查取证工作带来很大挑战。检察院在第一时间提前介入、研判案情，引导侦查。”杜颖说。

　　据了解，案件办理正值《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修订后实施期间，相关法条发生变化，究竟是生产、销售假药还是非法经营？

　　“为准确界定案件性质，我们会同公安、市场监管部门多次研讨，数次取样送检，结合中国食品药品鉴定研究院的检测报告及‘保妥适’生产厂家Allergan公司出具的鉴别说明，逐步明确鉴定了所需的证据支撑，最终涉案的‘保妥适’仿冒被认定为假药，确定该案以涉嫌生产、销售假药罪移送审查起诉。”杜颖对解决了案件定性问题显得非常高兴。

　　该案移送红桥区检察院审查起诉。杜颖和其他检察官一起加班加点，逐份梳理案件事实和证据，撰写13万字的审查报告，逐条逐项列明疑点难点。

　　在办案中，检察官发现在已扣押涉案假药的数量、各犯罪嫌疑人销售金额、梁某犯罪主观故意等重点问题缺少足够的证据支撑。为此，检察官与公安民警一起到仓库清点扣押药品，理清与案件无关的扣押物。经反复核对，从扣押的5万余瓶药品中清点出不同包装的仿冒“保妥适”产品1万余瓶，与公安机关再次对犯罪嫌疑人进行讯问，明确每名犯罪嫌疑人的具体销售金额。同时，就嫌疑人犯罪主观故意、销售金额等重点问题列出10余条补充侦查意见，通过补查重报的光盘U盘、电子证据检验报告、犯罪嫌疑人口供等进一步夯实证据链条。经查，梁某等11人共生产、销售“保妥适”等肉毒素冻干粉13000瓶。

　　前不久，红桥区法院做出判决，采纳了检察机关的公诉意见，分别对11人做出不同刑期的有罪判决并处罚金。

　　检察官最后提醒广大爱美人士，医疗美容要选择有卫生部门批准的执业许可证的医疗机构和有资质的医生，特别是在购买、使用药品时，要检查药品外包装，仔细辨别产品批号、生产日期、有效期等信息是否符合国家规定，切勿贪图便宜，落入“美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