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剧展”史脉留香

　　2023桂林艺术节圆满落幕。这个赓续“西南剧展”光荣传统的艺术节，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79年前，“西南剧展”在广西省立艺术馆开幕，成就了“中国戏剧史上空前盛举”。70多年后，桂林艺术节“从历史落幕的地方重新出发”，依然是在广西省立艺术馆揭开大幕，用新时代的艺术盛典向“西南剧展”致敬。追溯“西南剧展”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人们不禁想获悉，“西南剧展”从何而来、为何而办？笔者对其倡议由来、举办目的进行探秘，一同穿越历史的时空，重拾文脉之源，提振文化自信。

　　探秘一：何人倡议

　　1944年2月至5月，“西南剧展”在桂林火热举行，这个被认为是“中国戏剧史上空前盛举”的西南第一届戏剧展览会究竟是谁的倡议？原新中国剧社成员、“西南剧展”期间的招待部主任蒋柯夫写过《新中国剧社与西南剧展》一文，文章说到“西南剧展”最初提议的情形：

　　（新中国）剧社在湖南旅行公演将结束的时候，我们的理事长瞿白音同志想到西南许多抗日宣传团队分散在各地，由于战时交通不便，彼此音讯疏稀，提出了把这些兄弟团队集中到一起，通过演出交流、研讨、相互促进，以达到坚持抗战增强团结的设想。这个设想得到剧社全体同志和几个演剧队队长的热烈赞同和支持。为了扩大声势和影响，还征得田汉先生同意和广西省立艺术馆馆长欧阳予倩先生的赞赏，他们都愿意参与主持这一活动，并以广西省立艺术馆出面主办，使西南剧展公开化、合法化。于是西南第一届戏剧展览会的筹备工作拉开了序幕。

　　田汉当年的文章证实了蒋柯夫回忆的真实性。田汉是这样说的：

　　某日我在中正大桥的东端遇瞿白音兄，他和我谈到西南戏剧展览的计划，他已经和予倩先生谈过，我也极赞成他的旺盛的企图心，答应尽力帮助这一理想的实现。

　　从以上两则“西南剧展”当事人的回忆，可以看出，“西南剧展”的倡议出自瞿白音。瞿白音首先向欧阳予倩提出这个建议，得到同意；次向田汉陈述他与欧阳予倩谈话的情况，得到肯定。“西南剧展”的倡议因此成立，欧阳予倩、田汉和瞿白音成为西南剧展3个发起人。

　　由岳勋烈撰写的《（新中国剧社）历年大事纪略》明确记载，1943年10月，新中国剧社完成首次旅行公演计划，从衡阳回到桂林，是月，瞿白音倡议举行西南八省戏剧展览会，得到田汉、欧阳予倩和戏剧界、新闻界以及整个文化界的赞同和支持。

　　1984年，在纪念“西南剧展”四十周年座谈会上，吕复根据他本人的亲历和部分亲历者的回忆对“西南剧展”的发起作了初步的结论，他认为：

　　西南剧展，是广西省立艺术馆馆长欧阳予倩和新中国剧社理事长瞿白音共同发起，征得以军委会政治部三厅艺术处长和文化工作委员会领导成员作公开身份，实为中共秘密党员的田汉同志的同意，联名倡议，为迎接二月十五日的戏剧节和广西艺术馆新厦落成而举行的。

　　由是，欧阳予倩、田汉和瞿白音三人共同倡议“西南剧展”，成为“西南剧展”由来的基本结论。

　　探秘二：为何而办

　　“西南剧展”的举办目的是什么？这个问题可以从3个方面回答。

　　其一，广西省立艺术馆举办“西南剧展”的目的。欧阳予倩《关于西南第一届戏剧展览会》一文谈到“西南剧展”的创意过程时涉及举办目的，他是这样说的：

　　这回的展览会，不是少数人号召起来的，是大多数戏剧工作者的要求。最初几个朋友谈起的时候，并没有打算大规模地举办，只想就广西省立艺术馆新建馆址落成的机会，邀请近邑几个团队连续演几个戏，恰好“新中国剧社”回到桂林，四队的同志也来了几位，大家一谈，展览会的组织就被提出，恰好九队副队长刁光覃同志也到了桂林，各方面的朋友相聚商讨，办法就大体决定了。

　　欧阳予倩的文章表明，“西南剧展”的直接目的，是为庆贺广西省立艺术馆新建馆址的落成。这是欧阳予倩的最初动机，但由于“西南剧展”选择2月15日戏剧节为开幕时间，因此，“西南剧展”的举办显然与戏剧节有关。我们推测，当欧阳予倩、田汉、瞿白音讨论“西南剧展”何时举办的时候，想到两三个月之后将迎来新的戏剧节，于是，选定2月15日这个新戏剧节的时间为“西南剧展”的开幕时间。于是，“西南剧展”的举办有了迎接戏剧节的意义。多年后，吕复关于“（西南剧展）为迎接戏剧节和广西省立艺术馆新厦落成而举行”的观点或可以证实这个推测。也就是说，举办“西南剧展”的直接目的，一是为广西省立艺术馆新厦的落成，二是为迎接戏剧节。

　　其二，新中国剧社倡议“西南剧展”的目的。多年后瞿白音、田念萱写过《回忆西南第一届戏剧展览会》一文，他们将“西南剧展”的举办目的概括为：

　　希望通过这样的集会，重新肯定戏剧为抗战服务的方针，使自己的行将疲惫的脚步重新振作起来，怠倦了的身心在集体力量鼓舞之下重新昂奋起来。希望通过这样的集会，相互交流经验，观摩成绩，从而端正艺术创作上和工作作风上的某些倾向。希望通过这样的集会，使原来分散各地、不易会面的团队集合在一起，互相检阅力量，提高信心，加强团结。西南剧展就是在人们的这种要求之下在桂林举行的。

　　瞿白音是抗敌剧团出身，与当时活跃西南地区的抗敌演剧队联系较多，他倡议“西南剧展”，更多与抗战有关，与抗敌演剧队的性质特点有关，因此，他所概括的“西南剧展”的举办目的，主要围绕戏剧抗战的主题。作为新中国剧社的成员，蒋柯夫和周伟的回忆也证实，举办“西南剧展”的目的就是将西南各地的戏剧团队和戏剧工作者聚集起来，互相观摩，彼此交流，以明确未来的方向，实现艺术的进步，增进相互的团结。

　　其三，田汉对戏剧的思考。1943年，田汉对抗战以来的戏剧运动有所反思。他认为，戏剧界似乎又回到以前各自为战的时代。由于客观环境的困难，大都急于自身利害的关心和枝节技术的追求，把抗战初期的宝贵的热情大部分消歇了，甚至艺术上一些应有的新认识也渐次把握不定了，应当说而不说，或争其所不必争，乌烟瘴气代之而兴。1943年10月，新中国剧社从湖南旅行公演返回桂林，田汉撰写了《希望与珍重——迎“新中国”诸同志》一文，刊登在1943年10月18日的《广西日报》。该文提出了“招魂”的说法：

　　让大家都透彻懂得我们为什么在干戏，为什么不怕饥寒，不怕艰苦困难地干戏？这就是我所谓“招魂”的问题。现在因为缺少这种灵魂才会在艰苦前低头，才会各顾私利，各逞物欲，破坏剧人应有之高尚品性和情操。唯一挽救颓风的方法是每天大家以志节自勉，大家来招魂，否则物质条件丰富也不可靠。少青团等的崩溃分裂，留桂剧人的挫败，演剧团队某些工作同志道德上的颓落，都是可怕的榜样。

　　招魂是一个象征的说法，带有反思从事戏剧事业初心的意味，“意思是想大家重新振作起抗战初期的雄大旺盛的意气和企图心”，田汉认为如此“剧运的发展才可重入正轨，技术上的某些成就才更有光辉和意义。戏剧运动同民族解放运动才结合得更紧。”这些思考成为田汉支持举办“西南剧展”的思想背景。在《戏剧节与西南剧展》一文中，田汉将他的思考解释得更为直白。他认为举办“西南剧展”应该发挥两种意义。一种是政治的，戏剧工作者必须再为扩大抗战宣传而动员，彻底阐发它的反法西斯、争取民主自由的新意义，巩固我们对抗战的信心和牺牲的决心，也通过我们的艺术唤起广西军民同样的信心和决心。第二种是文化的，希望大家能把七年来摸索所得的东西趁这个机会展览出来，消极的可以克服一些缺点，积极的可以取得更多的自信。在田汉看来，戏剧是整个人生、整个社会的镜子，我们的健康发展显然不能单求在狭窄范围的艺术修养，而必须从广大学术界求得丰富的滋养。

　　经过策划筹备阶段的反复讨论，最后，欧阳予倩通过《关于西南第一届戏剧展览会》一文，概括了举办这次戏剧展览会的希望，希望也可以理解为目的：

　　我们所希望的是使戏剧成为教育，成为学术，成为富于营养性的精神的粮食，成为化除一切腐旧的不良习惯的药石。我们希望在这一次的大会里产生一个学会以及研究的机构，更深入地互相讨论一切问题；希望产生一个互通声气的刊物；希望彼此间获得更深切的了解，把共同的信念更坚强地建立，把大家的力量集中以贡献于国家民族，以迎接伟大的胜利。

　　总而言之，“西南剧展”举办的直接目的，是为广西省立艺术馆新馆落成和迎接首届戏剧节。其深层目的，则是为了西南戏剧团队的团结交流，为了戏剧艺术的提高，为了戏剧运动发展方向的探讨等。“西南剧展”成为“中国戏剧史上空前盛举”，今人赓续文脉，使艺术之光熠熠生辉。（黄伟林）